陆玄打开木盒,看着半尺多长的鎏金驷驾车马玉雕,也不免有些晃眼。
说实话,这么大的玉雕物件,放凡间绝不多见。若是将其卖了,应该能让一村子的人都过上十几年舒舒服服的日子。
“使不得……嗯?”
陆玄刚准备谢绝对方,可那玉雕在入手之际,却是变故陡生。
恍惚间,他仿佛来到了一处烽火连天的战场,四匹燃烧着森森鬼火的骸骨战马,拖着沉重的青铜车厢,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碾了过来。
隆隆车鸣之下,扭过头来的陆玄瞳孔忽的一缩,四肢百骸像是灌了铅一样,根本不停使唤。
就在他即将血肉横飞之际,山间的一阵冷风将他从幻境中拉了出来。
呼!
此时此刻,陆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,青铜马车撞向他的一幕让他心悸不已。
“这东西……我有些看不透,应该不是凡品。”
镇定下来后,陆玄搓了搓下巴。
随后自储物袋中取出三个玉瓶,以及一门炼气之法,依次排开后,开口说道:
“这样,我也不占你们便宜,太好的东西给你们是祸非福。
这三瓶丹药只要化水服食,便可以强身健体、祛除病疾,活个百岁不成问题。
至于这卷功法,可作为尔等踏上修行之路的敲门砖,但练不练,全在你们自己的想法。”
此言一出,不少村民眼睛都瞪大了许多,凡间缺医少药是常态,而仙长在此用三瓶仙丹换取祖物,就是不知道这买卖值不值当。
但最后的一卷仙法他们倒是听了个明明白白,这东西练了可以让他们成为仙人。
深吸口气的铁阿九很清楚,这玉雕的价值定然在四件回礼之上。
但他们都是毫无修为的山民,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”的道理他自然明白。
如此一来,与其守着这件古物,还不如换几瓶丹药、一门功法来的实在、安稳。
“多谢仙长!”
“既然如此,那么就此别过!”
衣袖一甩的陆玄当即转身离开,在这种洒脱之下,隐藏着难以言述的不舍与眷恋。
正当他百感交集之时,身后传来了铁梨花的哭腔。
差点窜出人群中的铁梨花高声呼喊:“陆叔,你还会回来吗?我们还能再见吗?”
“有缘自会相逢!”
回头看了一眼小梨花的陆玄展颜一笑,殊不知这临别之言却一语成谶。
满脸泪水的小梨花不清楚什么是缘分,也不知道陆叔为何一夜之间变成了高来高去的仙人,她只知道那个教她们读书识字的先生要走了!
……
……
铁家寨的一场鬼戏在这广袤的山林中并未引起什么波澜,经历了一场离别后,漫步于山林间的陆玄突然有种无家可归的迷茫与彷徨,小梨花不舍的模样也犹在眼前。
早些寄居在铁牛家里的时候,寨中村民对他多多少少都有些排外。
唯独这小丫头对他毫不陌生,反而是如同小大人一样,拉着他挨家挨户串门,并且介绍每一位村名给他认识。
可以说,带陆玄进入村寨的是铁牛,帮他站稳脚跟的是铁阿九,而真正让他融入其中的,则是小梨花。
“若真有再见之日,这丫头恐怕也儿女绕膝了吧?”
直到此刻,陆玄才有些理解“仙凡有别”这四个字到底有多么沉重。
它不单单说的是修为、寿命上的差距,更多的是一种无奈与残酷。
这次鬼戏给他敲响了警钟,冥冥中更像是老天爷对他的告诫。
修行中人大多会离开凡尘,了断尘缘,各中原因多种多样。而这里面最玄奇的说法就是:他们的存在无形中会给身旁的凡人招来灾祸。
修行本就是向天争命,气运、道运一说更是深入人心。
回忆起踏入求仙路后的遭遇,陆玄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是“天煞孤星”坐命,似乎和他沾亲带故的都会遭逢不测。
避开不少山间精怪的他疾行两天两夜,于连绵的大山中挑选了一处灵气相对充裕的山麓崖壁结庐而居。
他脚下的山头在猎户口中有个很土气的名字:牛头山。
这名字虽然不亮眼,但确实契合这座山头的形状。
新建的茅草土屋比不得高门大院富丽堂皇,但偏偏胜在清幽安逸,远离俗世纷扰。
在草庐四周打下八杆阵旗后,一座简单的迷踪幻阵就布置完成。
这种阵法能够起到简单的困敌、警示作用,防得住误闯此地的凡人,挡的了擅入其中的野兽,但却拦不住那些心怀不轨的散修。
换个说法便是:防君子,不防小人。
简单地用碎石垒起一圈石头篱笆,陆玄身披落日的余晖,远眺那奔腾而过的山间湍流。
近乎镜面般光滑的崖壁在夕阳的照射下,如同黄澄澄的铜镜,给人一种“壁立千仞,无欲则刚”的感觉。
于此地静修,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……
数日之后,年关的脚步愈发临近,阴云密布的天空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风雪。
陆玄盘坐在藤床之上,即便是早已寒暑不侵,但依旧如同一个凡人升起了火堆。
随着草庐的烟囱飘起袅袅青烟,在这片天寒地冻的冬日山林中,他也算有了一处温暖的安身之所。
金乌西沉,一轮朦胧的月影出现在阴云之上。
屋内,懒散的陆玄被火光照映地微微发热,手中正把玩着当日那尊驷驾车马玉雕。
“难不成,这是个样子货?”
这东西除了在第一次接触外,无论他后续如何摆弄,也不见丝毫动静。
哪怕是他尝试了许多方法,也加大了真气注入的量,可依旧是一副老样子。
久久没有进展的陆玄觉得或许是时机未到,也或许本就如此。
有些不甘心的他捣鼓了许久,才勉强压下纷杂的念头。
静下心来的他这才发现,屋外不知何时已经朔风萦绕。
怅然若失之际,孤身一人的陆玄心有所感,提笔在桌案上写下几行诗句:
【无人与我立黄昏,无人问我粥可温。】
【半生愁来半生苦,伶仃寄处炉火寒。】
书罢,自嘲一笑的陆玄推开草庐房门,涌入屋内的寒气驱散了炉火的暖意。
伸出左手的他掌心虚握,感受着掌心微凉的雪花,喃喃道:“又是一年呐!”
……
有道是“山中无岁月”,偏独居一隅的陆玄坐看庭前花开花落,再回首已然是春去秋来。
此时,漫山的枫叶已经是染成了火红之色,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,可谓是秋高气爽。
浅酌一口葫中灵酿的陆玄面色微醺,斜依竹榻的他淡看院中枫叶上下纷飞。
葫中新酿的灵酒香韵绵长,甘甜清冽的同时,更兼安神、补气的功效。
这小半葫灵酒量虽然不多,但也是他半年来的修行成果之一,其酒方的上一任主人,正是躺在他储物袋中的褚兴谷。
不过,你若是小瞧了这半葫芦灵酿,那就真的大错特错了。
窖藏条件、酿制手法、药材性状,但凡前后有丝毫差别,所配置出来的灵酿都会以失败告终。
满打满算,半年前埋入地窖的百十只葫芦,最后酿成的也不过三葫,其难度可想而知。
随着灵酒一线入喉,面色陀红的陆玄眼中似乎有雾气蒸腾,飘飘欲仙之感油然而生。
可恰恰就在此时,守护草庐的迷踪阵却是传来了强烈的示警波动,也打断了这股“微醺”带来的惬意。
“有人?不对!”
眉头皱起的他放下手中酒壶,坐起身来的他冷着脸驱散了体内的酒意。
平白无故被坏了心情的他心中十分不愉,加上对方在阵法中一顿搅和,用以维持大阵的灵石也在快速消耗。
顺着这家伙的来处望去,数道凌厉的气息紧随而至。
恍然间,陆玄也大致明白了此人慌不择路的缘由。
感受着阵中之人愈发躁动的气息,冷哼一声的他索性挥袖撤去了迷阵。
“追杀吗?”
随着迷雾散去,闯入大阵的罪魁祸首也露出了真容。
有道是相由心生,从对方尖嘴猴腮的相貌来看,定然不是什么老实之人。
然而,接下来事情的发展,却有些超出陆玄的预计。
浑身透出一股贼劲的驼背男子蓄着两撇八字胡,眼珠咕噜一转,张口就开始哭嚎,神态极其夸张。
“哇!主人救命呐,后面那几个混蛋玩意儿要用小的祭剑!”
这家伙的眼泪说流就流,配合其一身褴褛,让人闻之落泪,见之伤心。
“呔!那边的人听着,赶紧把这作恶的妖孽交出来,否则我等就不客气了!”
“师兄,小妹看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。有这么一个胡作非为的手下,定然也不是良善的货色。”
“说的有理,那就依师妹所言,索性将他一块擒拿,交由上峰发落!”
御剑而来的三人两男一女,身着相仿的剑袍,应当是同出一宗的仙门子弟。
其中,为首的那名男子毫不掩饰筑基期的气息,另外两人也各自有着先天的修为。
说话间,这三人各自驾驭一柄灵光法剑自半空中落下。
乍看之下,来人手中的法剑似乎都是高阶剑器,灵光饱满不说,其上镌刻的术式也极其纯熟。
“等等……”
早在闯阵者开口之际,陆玄就已经觉得一个黑乎乎的大锅朝他脑门上扣了下来。
可还不等他出言辩解,御剑而来的三人直接先入为主,尤其是那手持鹅黄色飞剑的少女,更是将其划入了邪魔外道的行列。
平白无故遭此污蔑的陆玄眉头紧皱,心想:这是诽谤!他不做大哥已经很多年了!
数息后,在领头男子审视的目光中,陆玄平静地开口道:“诸位误会了,贫道只是在此地清修,与这家伙并不相识。”
“还敢狡辩,你说不认识,那这家伙为何称你为主?!”
秀眉微簇的持剑少女闻言,当即出言反驳。
而陆玄身上略显阴寒的气息更是让她坚定了之前的想法,这家伙定然有问题。
“师妹,莫要轻易下结论。”
为首的男子看似在呵斥身旁的少女,可目光始终停留在陆玄身上。
身为剑修的他在陆玄身上察觉到了一丝锋锐的气机,以及强烈的威胁感。
殊不知,不善辩解的陆玄在另外两人看来,就是默认的架势。
一时间,场内双方的氛围有些剑拔弩张。
对于这少女的胡搅蛮缠,作为当事人的陆玄沉默片刻后,再度说道:“他称我为主?好,那我就以主人的身份,令他自裁,你看他听是不听!”
此话一出,这尖嘴猴腮的驼背男子当即坐蜡,之前还想看好戏的他心知双方打不起来了。
故而,“一脸悲戚”的他再度展开了三寸不烂之舌,一段曲折心酸的相伴历程,三言两语就被勾勒出来。
“主人呐!你可知道,自打我们相识至今,阿黄我何曾违背过你的话。如今,你想要阿黄自裁,阿黄也没什么好说的。
只求将来,主人在没有阿黄陪伴之下,一定要照顾好自己……”
惊叹于对方口才的陆玄,甚至有些不忍打断这“主仆情谊”,若是褚兴谷有对方一半懂事,恐怕也不会被他如此冷落。
但看着对方喋喋不休的架势,以及眼眶微红的持剑少女,他知道,眼前这家伙绝对是在演戏,而且还是十分成功的那种。
“停!现在自裁,或者我亲自动手。”
不愿横生事端的陆玄挥手打断了“阿黄”的哭诉,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柄法剑的他剑锋直指阿黄眉心。
这一幕落在少女眼中让她的印象一降再降:如此心性凉薄,这阿黄真的是所托非人哉!
可接下来的一幕,却是让陆玄都觉得猝不及防。
噗——呲——
低声抽泣的阿黄看似隐蔽,实则是当着三人的面,朝着陆玄挤眉弄眼。
而后,更是趁着双方都没反应过来,直接朝着三人喷出一道黄绿色的恶臭烟尘。
做完这些,这家伙还好死不死地怪叫一声:“主人动手,阿黄拖住他们!”
说完,阿黄身上妖气涌动,现出黄鼠狼的真身,整个人嗖的一下就冲入一旁的山林。
慢上半拍的陆玄一剑劈了个空,对方逃命的速度可谓平生仅见,甚至比他运用遁术还要快上些许。
被臭屁崩了一脸的三人面色铁青,几近呕吐的他们纷纷拔出长剑,直接劈向了陆玄。
这其中,以那名少女最为失态,如此恶臭,叫她如何能忍,唯以贼子鲜血方能洗净。
“妖人,拿命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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